莱卡

天ノ弱

以后不会再写凹凸相关了,感谢这个圈子让我认识了很多的朋友。

我太累了,所以就这样吧。

前篇End tree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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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“你谁啊?”

      门吱呀一声来了,从屋里探出一个睡眼惺忪的,脸上阴云密布的鸡窝头。今天是难得的休假,一大早的敲门声让他身遭的气压几乎降到了最低点。

    “那个……请问这里雷狮是住在这里的吗?”除开让人不快的时间点这个问题,来者很有礼貌,干净的白衬衫和这栋破败的住宅楼格格不入。

   “有事?”但这并不会让他感到开心。他哼了一声,抬起眼睛瞥了他一眼。“我就是。”

   “我叫安迷修。”显然对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,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。“我玩了你的rpg,然后……然后打出了true end——”

    “你认错人了,而且这个游戏根本没有什么true end。”

      砰。

      闭门羹。




      在楼下解决完五块一笼的小笼包后,雷狮去了一趟附近的超市。从格兰芬多到斯莱特林,花花绿绿的方便面把袋子塞得满满当当。如果没有意外的话,这就是他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晚饭。

      他是个大学生,如果还要加上一些修饰的话,他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大学生。每天他需要拼命地去找兼职,需要打工到呕吐,这样才能勉强交上学费,维持他大学生的身份。

      这栋写字楼已经破的不能再破了,楼梯扶手蓄了厚厚一层锈,空气是臭的,光是闻闻就让人有些难以忍受。阶梯上的香蕉皮召来的只有苍蝇,斑驳的墙皮上画着大大的“拆”。

      那个人没有走……是叫安迷修来着?

    “你说没有true End,证明你是知道这个游戏的,并且很了解这个游戏。”他自顾自地推理了昨天的对话。

      雷狮啧了一声,尖刻地顶了回去:“所以呢?你想问什么?”

      这句话成功地噎住了安迷修,他斟酌了半天也没斟酌出个完整的句子。雷狮提着泡面从他身边昂着头走过,掏出钥匙,打开门。

      砰。

      又回到了原点。

      他知道安迷修想要问什么,只不过那些话是绝对,绝对说不出口的。





      暴雨来的如此猝不及防,始料未及的人们只能抱着头,在雨中用尽全力撒开步子逃窜。

      雷狮靠着窗台,咬着一袋酸奶,孤零零地俯视着这一切。他其实不讨厌下午,只不过当下雨和出门撞到一起的时候,结果必然是湿透的衣服,洗衣机和昂贵的电费。

      还剩几秒钟就要变成绿灯了,喇叭声此起彼伏,却不敢冒险越过那条模糊了的界线。

      红灯亮起,人群开始向街道的对面流动,花花绿绿的雨伞下面,是他们堆满了疲惫的,裹了煤灰般灰暗的脸。他们无一例外地低着头,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或是自己脚下的斑马线。

      为什么要抬头向前看?反正只要跟着前面的人,只要不作出奇怪的举动,就不会犯错。

    “大哥,冰箱里的那袋酸奶你喝了吗?我没算错的话好像昨天就过期了……”电话响了,那头是卡米尔有些焦急的嗓音。

      卡米尔是他的弟弟。马上要高考了,目前的他正处于紧张的冲刺阶段,一个月才回家一次。不过因为有个他这样粗枝大叶的大哥,倒是经常往家里打电话。

      雷狮默默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酸奶,咕咚咕咚灌下一大杯凉水之后对着电话义正言辞:“早就喝了,放心你大哥怎么会这么笨蛋呢……”

    “……那就好。”卡米尔的语气放松了些,之后是一些没中心的闲聊:最近的考试,同学间的八卦,宿舍的卧谈……听得他忍不住嘴角上扬。

      卡米尔从来没让他担心过,在学习里他是好学生,成绩从没跌出过前三。而在家里他是好弟弟,从打扫到做饭,也许他唯一做不到的事就是说“做不到”。

     “对了,这个月我拿到了奖学金。大哥不用给我生活费了。”

      看吧,有这样的弟弟,任凭谁都会想忍不住炫耀一番。

      如果不是有他这样的大哥的话。

      他突然打开了房门探出头去,视线中寻找那个人的身影。走廊里空荡荡的,不远处的垃圾桶边挂着腐烂了一半的香蕉皮。

      有什么东西从雷狮垂下的眸子里一闪而过,但随着房门重新合上而消逝。

 



    “我从出生起就被定义为不祥的存在,父母把我丢在了路边。 我的童年就是跟鬣狗抢食物,去别人家偷东西,饥一顿饱一顿的……偶尔被发现了还要挨揍。”

    “有一对老人收留过我。他们让我吃面包和牛奶,还给我新衣服穿,让我睡在软软的床垫上。我从来没有像那样感受过幸福。”

    ”然后第二天他们因为包庇异端,被绑在十字架上处以火刑。我远远地看到了火焰和烟,但是已经来不及了。我闻到了肉香,居然还会感觉到饥饿。”

      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,墙上的闹钟刚好指向了下午五点。阴天,大概下了雨,没有太阳。

      他梦到了魔王,设定中不可一世的他抱着双脚,像个乞丐一样蹲在他身边自言自语。那是魔王的自白,是他在发泄完了之后,鬼使神差地在电脑面前敲下的一段设定。

      当初是出于什么心态把这段设定放进去的呢?他已经不记得了。匆匆发布之后,他就把这段话置之脑后。

     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,泡面的袋子在垃圾桶里堆积成山,马上就要溢满出来。

      又是敲门声,安迷修提着两碗盒饭,很笃定地顺:“你今天一天都没出去。”

     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,他靠在门框上,语气带上了一些痞气:“我要是不呢?”

      他猜对了,安迷修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,不然也不会把那样的rpg,像个自虐狂一样打到通关。但意外地,他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,甚至开始期待明天的安迷修,又能说些什么出来。

      也许自己是疯了吧?他想。





      可能只是出于好玩吧?创世神同时也是最大的boss,这样的胡扯,听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无聊。

      这种念头很快就被他置之脑后,因为他要去面试下一份兼职了。

      第一次工作的紧张和期待已经消失殆尽,接下来的每一次,面对的都是主管那张面无表情的脸。他的嘴巴一张一合,说着不行不行你不行啊。

      啧。

      新的打工地点实在一处麦当劳里。好在服务员是一份不太需要脑子的活计,身材高挑长相出众的他很快通过了面试,被发配到前台。

    “新人?没关系我找个人来带带你……”主管恋恋不舍地从他身上收回目光,朝着门外喊了一嗓子。“卡米尔!”

      这个名字让雷狮眼皮一跳,他还没来得及猜测,走进来的人就已经证实了他的想法。

    “你来带这个新人……你们两个?”

      回家的路上,气氛是少见的尴尬。

     卡米尔撒了谎,他没有拿到奖学金,只是像他的大哥那样,在外面找了份兼职。住校也是因为可以半夜偷偷地溜出去不被发现……在家不行,雷狮的睡眠太浅了。

      本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瞒到毕业,结果人算不如天算。

     “对,对不起……”一整条街,卡米尔都不敢看他的眼睛。也许是雷狮长时间的沉默让他有些不知所措,他咬着嘴唇,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一遍遍地道歉。

    “是我不好,让大哥担心了……”

      雷狮固执地把头扭向一边,他知道卡米尔这么做是为了让他不要那么辛苦。他总是那么优秀,那么懂事,好到让他自惭形秽,然后恼羞成怒。

     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只是从来没有觉得,回去的这条路是如此的漫长。

      他突然想起来了,为什么要做那个rpg。





     “别烦我啊!”

      刚吼完这一句雷狮就后悔了。他是很烦躁,但还不至于拿一个无辜的人来撒气。

      被数落,被否认,被辞退,被最亲的弟弟欺骗……对他的影响竟然有这么大?

      在迟疑着要不要道歉的时候,雷狮听到了安迷修的声音:“用不着开门,就这么说吧。”

      什么东西靠着门滑了下去,雷狮思忖了一会,也靠着门坐了下去。只有在这个时候雷狮才会感谢隔音效果极差的门板,将对面的一举一动都轻而易举地收入耳中。
    “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找过来么?”塑料袋在地上摩擦——他这次又带来了什么呢?

    “我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。”

     




    “父母是隔在我们和死亡之间的帘子。”

     雷狮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,但已经太晚了。父母突然遭遇车祸,抢救无效死亡。

    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死亡,但远比死亡恐怖的,是生活本身。没有其他的亲人,生活的重压直接落在在他尚未变得坚实的肩上,抑住他的呼吸。

      那时的他也不过是一介大学生,没有学历没有背景没有一技之长,只能到处寻找兼职,抛弃自己的学业去打工赚钱,去补上卡米尔的学费。

      他不需要同情,因为同情并不能换来钱。

      在那个近似发泄的作品中,他倾注了最大的恶意:没有说明,没有提示,勇者出门遇到大boss……就连以自己为原型的魔王也没有幸免,最终只是说着既定的台词,在绝望和不甘中退场。

     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啊,不会有小怪主动给你涨经验值,为升级做准备。也不会有人回去同情魔王,人们只是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那一面,然后觉得这就是事情本身。

      不出所料,这款rpg发布之后几乎没有收到过好评,0.2的评分也证实了这一点。即使是为数不多的留言,也是带着恶意的好奇,揣测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故。

      小时候想要成为无所不能的大人,是因为成为了大人就能解决现在的一切问题,就能拯救当时的自己。但如今成年之后却满身泥泞狼狈不堪,为了生活奔波疲命,应付了一天又一天。

      想要守护谁。

      想要拯救谁。

      想要活着的理由,想要被称赞。

      做不到。因为无能为力。

      那种充满发泄的失败作,实际上他自己也不喜欢啊。可人生这个rpg里,true end在哪里?或者说,真的会有true end吗?

      就像一个解不开的死结栓住他的脖子,越是挣扎越是难以呼吸。





     那种拙劣的游戏怎么能抚平他人内心恶化的伤口?

     不可能的,连他自己的伤口都还在继续恶化。可是眼前这个人,说出了“我要感谢你”这样的话。他又觉得,也不是没有可能。

     尽管竖起了身上所有的刺,在抱紧了自己的同时,却期待着外界的回应。

   “我跟你说过吧?哦,是游戏里的你。”

   “我也是个孤独的人啊。”门那边的声音低了下去。

   “那个时候啊,大多数人都觉得我是一个好欺负的笨蛋,抓住开学时的几个梗使劲地开玩笑。可当一个梗被玩了几百遍之后,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。却还要强忍着去笑,不然我无法在这个集体里生存下去。”

    “要让他们认同我的考验,就是这个评价只有0.2的rpg。他们说只要通关了这个游戏,就会接纳我。”

    “真的是这样么?我听说了,他们让我玩这个游戏只不过是为了发现更多的槽点,为了有更多可以嘲笑我的地方。”
  
    “刚开始的时候我是讨厌这个游戏的,因为我讨厌那群人,更讨厌懦弱的,随波逐流的自己。”

     伤疤被剥开了,露出了恶臭不堪的内在。但不这样的话,伤口永远也不会恢复。

    “但,我很惊讶,因为魔王居然主动给我做了引导。给我指路,和我聊天,还教我怎么战斗,对象就是他自己……最后一关差点不想打了哈哈哈……”情之所至,门外的安迷修轻轻地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 看来真的是非常美好的回忆啊。只有你喜欢一个人,才能把他描述的那么全知全能,没有缺陷。

    “我很感谢这个角色,也很感谢你。”

     但很可惜他不是这样的人,相反他千疮百孔伤痕累累。

     门开了,雷狮低着头盯着门外的安迷修,声音颤抖。

    “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!”

    “很别扭啊,果然是同一个人。”面对这样恶狠狠的表情,安迷修居然笑了出来。“连台词都一模一样,你就是魔王吧?”

      粗重的呼吸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。不知从哪里穿堂而过的风,带着湿润的水汽。

      沉默的结果,是安迷修站起来,把雷狮拥入怀中。

      耳边是安迷修低沉的声线,带着些许疲惫和歉意:“抱歉啊,不论是游戏或者现实,我都拯救不了魔王。”

      雷狮挣扎了下,想说些什么,但安迷修拉下了他的头巾,遮住了他的眼睛,又伸出头,揉了揉他的头发。

    “辛苦了,你做的很好。”

    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的时候,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     魔王根本不在乎他的结局,他在意的是有没有人理解他,心疼他。即使变成了成年人的模样,内心也不过是想要引起共鸣的孩子。

    “……不用了,就这样就好。”

     人们其实并不怕痛,怕的只是一个人承受。能有人陪着一起痛苦,就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事了。

     毕竟勇者是个很强大的人,迟早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,坚强的人,也是这个rpg里最大的变数……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勇者自身来说。

     安迷修看着远方的积雨云,假装没有看到雷狮那死死咬住的嘴唇,和空气中的抽噎。

    “你不觉得,地狱和魔王很配吗?”他的这句话让怀里的人呼吸停滞了一瞬。

    “te的最后,勇者去了天堂,而魔王主动选择了地狱。天堂没有他的位置,只有在地狱里,他的光芒才不会被掩盖。”
   
      人间同上。

      正因为痛苦地活着,才会觉得活着是件美妙的事。

      这是他完全意料不到,却又在情理之中的true end。





    “……这段台词你排练过多久?”

    “嘿嘿,你猜。”

    “……算了。”

     嘛,原来他不过,也只是个天生的胆小鬼而已。

End.

再见。

@大白喵奶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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